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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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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4 章

黎燁眼?睛冒火, 玄衣錦袍站在廊下,如一桿鋒芒畢露的長戟。

蕭雲從望蘇鸞兒片刻,松手放開她, 低聲說著歉意, “是我唐突了,我沒管住自己……”

蘇鸞兒微搖頭, 並不怪他,他一向克制守禮, 方才是真的情緒激動失了控制, 無意冒犯她。

“聽說師父來了京城, 我一直在忙, 未及招待, 不如明日請他到府中一坐?”蕭雲從溫聲說起別的話?來。

蘇鸞兒含笑,“師父脾氣有些怪, 我先問問他吧。”

兩人?這裏尋常寒暄著, 沒有留意葛神醫早就來了這處,站在不遠處打量著蕭雲從, 還是黎燁先看見了人?, 走過去對?他施禮, 恭恭敬敬稱了句“師父”。

當初在錦官城, 旁人?都規規矩矩喊他葛神醫,只有黎燁, 一早就隨著蘇鸞兒一道喊他師父, 成婚之後?更是喊得親厚。

葛神醫瞇眼?瞧著黎燁,“哪個是你師父?”

他只是鸞兒的師父, 鸞兒的夫君喊他師父,他勉強能應, 黎燁這位休妻的前夫,套什?麽近乎?

蘇鸞兒和蕭雲從聽見這廂動靜,也過來施禮,都喚“師父”。

葛神醫沒有答應,打量蕭雲從片刻,說道:“草民姓葛,蕭侯爺稱我葛大夫就罷。”

蕭雲從微微楞住,就看見站在身旁的黎燁唇角扯起了笑,雖然淺淡,那其中的幸災樂禍卻是顯而?易見。

葛神醫又?看向黎燁,“我徒兒一個時辰才處理好的傷口,你想站就站,想走就走,存心?折騰我徒兒?”

黎燁旋即收了笑容,肅然而?立一言不發。

“鸞兒,病人?也看罷了,咱們回去。”

葛神醫轉身離開,走出一步又?停下,看著蘇鸞兒:“他的診金收了嗎?”

蘇鸞兒輕輕搖頭。黎燁畢竟住在衛國公府,算是衛國公府的客人?,又?是竇六郎請她來的,隔著如此幾層人?情,處理完傷口,黎燁沒提診金的事,蘇鸞兒便也沒開口要。

葛神醫看向黎燁,要診金。

黎燁是受著傷被竇六郎背來府上的,事出緊急,一文錢都沒帶,“我明日?就去交診金。”

蕭雲從卻已經拿出一錠三兩的銀餅,“我先替黎世子?交了吧。”

葛神醫又?去看蕭雲從,沒有說話?,只示意蘇鸞兒收下銀餅。

回到醫館,葛神醫就把蘇鸞兒叫來問話?。

“你對?那蕭侯爺是什?麽想法?”葛神醫聽蘇鸞兒說起過這幾年的事,對?蕭雲從,他雖只今日?見了一面?,但心?中另有想法,蘇鸞兒身在局中,又?畢竟年輕閱歷淺,看得或許沒他透徹。

蘇鸞兒想了一會兒,說:“他說了今年想成婚,我大概會答應他。”

又?將蕭雲從引薦她進衛國公府,對?小夭的照顧都說與師父。

葛神醫思索了很久,忽然問蘇鸞兒:“你對?他了解多少??”

蕭雲從和黎燁是完全不一樣?的人?。

黎燁自然也是狡詐的,但對?蘇鸞兒只會耍些哄人?的小聰明,沒有什?麽深不可?測的心?計,大部分時候,在她面?前直率任性,偶爾行事荒誕,倒還算赤誠。

可?蕭雲從不一樣?,他藏得很深,看似溫和處世,不爭不搶,人?畜無害,但他心?裏築著一道強烈的壁壘,他心?思深沈,善於謀算,一切皆可?為他所用,甚至對?蘇鸞兒也不例外。

世道不是非黑即白,人?性本就覆雜,這樣?的性情,無甚對?錯,但在徒弟做出選擇之前,葛神醫想,她至少?應該清楚他的為人?,真正清楚,而?非一知半解。

蘇鸞兒自認與蕭雲從朝夕相處四年之久,了解並相信他的品行,就連他蕭梁皇族後?裔的身份,而?今也不是什?麽見不得光的秘密了,但聽師父此問,和黎燁的話?一模一樣?,黎燁甚至說蕭雲從陽奉陰違,莫非真有些事情,是她不知道的?

“師父,您想說什?麽?”

葛神醫思量片刻,問:“當初蕭侯爺帶你去往檀山塢時,知道你懷著武安王世子?的孩子?麽?”

師父特意稱武安王世子?,而?非黎燁,蘇鸞兒便明白師父想提醒她何事。

蕭雲從當時幫她,或許不是單純與人?為善,而?是因為她懷著武安王府的骨血,將來對?檀山塢,或許有所幫助?

仔細回想,當年去檀山塢的一路,蕭雲從很照顧她,行路很慢,走走停停,吃食上也格外講究,雖沒有明顯的藥食,但多是補物?,賴於此,小夭才能來到這個世上。

她當時並不想留下那個孩子?,沒有吃藥保胎,就是想順其自然落了胎兒,一路上,蕭雲從雖沒有勸,卻是有意替她保住孩子?的。

那時,她只當他是惻隱之心?,卻原來,一切都是有所求麽?

蘇鸞兒低頭思量,又?聽師父問起黎燁搶親事。

她曾經想過,黎燁如何得知她成親的消息,想定?的答案是,或許是從其他蕭家人?口中知曉的,她托蕭玉給蕭雲從遞信,其他人?知道也不稀奇。

“師父,這件事與蕭侯爺無關。”蘇鸞兒還是不願以惡劣的心?思揣度他。

葛神醫見徒弟如此維護蕭雲從,倒似他這個師父做惡人?挑撥離間,臉色一沈,哼了聲: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!”

拂袖便要出門?。

蘇鸞兒忙柔聲把人?阻下,“師父,您別氣,我知道您是為我好,我會好好想清楚的,只是,蕭侯爺或許曾經存過算計之心?,但沒有危及我和小夭,甚至,一直庇護照顧我們,我總不能因為他曾經有過這份心?思,就一概否了他所有的好。惡念誰都會有,我有時候遇見厭惡的人?,還不想醫治他呢,但我終究沒有違背醫德,沒有危害於他,您說,能因為這個惡念,說我是壞人?麽?”

葛神醫慣知這徒兒純厚溫良,故意兇她道:“一堆道理,別來煩我!”

說罷還要往外走。

蘇鸞兒攔不住,忙叫女兒來幫忙。

小夭一下撲抱住葛神醫的腿,仰頭笑嘻嘻望他:“阿翁,你去哪裏啊,你不是說要陪我玩,不能說話?不算話?。”

葛神醫抱起小夭,笑呵呵對?她說:“阿翁有正事,要去會個老友,等忙完正事就陪你。”

蘇鸞兒也問:“師父在京城還有老友?”

葛神醫這才正經說道:“他也是這兩年才來的京城,前段時間給我遞信,說遇上一個繁難雜癥,叫我來幫忙看看,正好你也遞信有事要我幫忙,我便過來了。”

“說起那個婦人?,怎麽不見來找你了?”

蘇鸞兒也奇怪,之前那婦人?的丫鬟隔幾日?就要來問問可?有了消息,自從衛國公府宴席之後?,人?就再沒來過,莫非已經另尋高明?

“既不來,就不管她了,師父去忙吧。”蘇鸞兒沒有再攔師父。

···

這晚,蕭雲從又?來了醫館,還特意給葛神醫帶了厚禮,聽說人?不在,遺憾地嘆了聲,“今日?見師父對?我好像有些冷淡。”

他沒有多說,只是看了看蘇鸞兒的面?色。

他在試探,想知道師父對?他的印象。蘇鸞兒溫和地解釋:“你想多了,師父脾氣怪,對?陌生人?都不友好。”

蕭雲從又?看看她,微微頷首,想了會兒,說道:“我想,趁著師父也在京城,不如,我們成婚吧?”

他早些時日?提過這事,彼時瞧著女郎也是願意的,但今日?,他正式開口,想把事情敲定?,卻見她又?似生了猶豫。

她沈默著不作回應,蕭雲從目光暗了暗,語氣卻無起伏,如尋常溫和,“有什?麽變故麽?”

蘇鸞兒猶豫,自己亦不知那些猜測該不該質問他。

如實說,在知道他有意利用自己的時候,她反倒沒有很氣惱,當時,他們不過是只見了一面?的陌生人?,他給她的生計,遠超出了她的醫術所能提供的價值,這本身就是不對?等交易,他在其他方面?有所圖,正好彌補了這份不對?等。

想通之後?,她反而?如釋重負。

他畢竟只是有算計利用之心?,沒有傷害過她,她心?中並不覺得難過,也沒有怨怪,還有必要說破麽?

他一向敏感,深沈細膩,說破了,他大概又?要愧疚很長時間,四年的情誼,她不想毀於一旦。

至於之前已經答應的嫁他,她多少?是有些動搖了。

如師父所言,他算計太深,她和女兒,都曾在他的算計之內,往後?,她不知道這種事還會不會發生。

他自幼遭難,命途多舛,既要保族人?無恙,又?要鎮得住整個檀山塢,沒些算計手段定?然是不行的,她理解他的無奈,可?當這算計切切實實落在自己頭上,說完全不介懷,自也是假的。

“閑卿,我又?想了想,覺得,還是算了吧。”她終於說出了口。

蕭雲從早已從她的神色裏有了答案,聽此話?,目光完全暗了。

“是因為黎世子?麽?”他的聲音一向低沈,但今次卻帶了些挫敗。

蘇鸞兒搖頭。

“那,是師父有什?麽顧慮?”從葛神醫白日?的態度裏,蕭雲從已察覺不對?,今晚來就是怕夜長夢多,沒想到,她還是反悔了。

蘇鸞兒忙說:“師父哪裏會管這些,是我自己,我……”

“鸞兒”,在她編出合適的托辭之前,蕭雲從打斷了她,“不要騙我。”

“不管是什?麽原因,我只希望你能坦誠待我,像對?黎世子?那樣?,不管愛還是恨,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。”

蘇鸞兒又?沈默。

“黎世子?跟你說了什?麽嗎?”

蕭雲從猜測著莫非黎燁告訴女郎搶親事中他做的手腳了,但看女郎反應平淡,又?不能確定?。

蘇鸞兒仍是搖頭否定?。

蕭雲從並未放棄追尋答案,看著她,溫和卻也倔犟,好像等不到答案,就不會離開。

蘇鸞兒猶豫了很久,終於決定?親口問一問,“你,可?有算計過我?”

一向鎮定?的男人?呼吸輕滯,目光隨之閃爍了下。

蘇鸞兒有了答案,卻沒有過多追問,站起身來送客:“閑卿,回去吧,以後?,你還是小夭最喜歡的蕭叔叔。”

“鸞兒,是我的錯。”沈靜許久後?,蕭雲從沒有再多辯解,也未追問她到底指的何事,只是垂著眼?,低語認錯。

“閑卿,都過去了,我不怪你,你也不要自責,早些回去吧。”

蘇鸞兒待他依舊溫柔。

蕭雲從呆呆坐了片刻,起身告辭。

···

這之後?很長時間,蕭雲從都沒有再來過醫館,也未再去衛國公府,蘇鸞兒照舊經常去給段老夫人?療治骨傷,月尾的時候下了幾場雪,不便行路,蘇鸞兒便住在了衛國公府。

這日?,夜雪初霽,地上的積雪沒過了小孩膝蓋,孩童們在院子?裏打雪仗,女眷們在廊下圍爐吃茶,男人?們則瞧著孩童打雪仗,躍躍欲試,紛紛加入。

院子?裏笑鬧聲一片,既有男人?敞亮的笑聲,也有孩童稚嫩的歡呼。

“四嫂,你瞧四哥,拿他小兒子?當盾牌使呢。”

被喚做四嫂的婦人?循聲望去,就見竇四郎舉著自己胖乎乎的兒子?,左拎右閃,幾乎替他擋下了所有砸來的雪球。

再一看,不單是他,好幾個男人?要麽舉著自己侄子?,要麽舉著自己兒子?,都做擋箭牌使,孩童們偏偏喜歡如此,一個個纏著爹爹叔叔要舉要抱。

“這些個沒輕沒重的臭漢子?!”

四郎媳婦就要起來去阻止,其他人?勸道:“罷了罷了,左右也沒把人?惹哭,讓他們玩吧,不然又?要來纏咱們,影響咱們吃茶。”

四郎媳婦這才作罷,一面?吃茶,一面?瞧著外頭,對?蘇鸞兒說:“你瞧小夭可?真聰明,誰也不纏著,打圈兒跑,瞧誰得閑就往誰那兒跑,這一會兒了,就她被舉起來的次數最多。”

“那你可?看錯了,小夭是被人?追的沒辦法才打圈兒跑的,你沒瞧見子?英一直追著她扔雪球?”另一個婦人?笑道。

蘇鸞兒方才並沒留意女兒動向,聽他們議論才瞧過去,就見黎燁果然拿著雪球對?女兒窮追不舍。

雪球不大,扔的也很準,在女兒厚厚的紅襖上就散開了。

院子?裏很多人?都這樣?玩耍,竇六郎也常對?女兒扔雪球,蘇鸞兒便沒去阻止。

小夭實在跑累了,躲不過黎燁扔來的雪球,轉頭朝著他跑過去,嚷道:“壞蛋,你為什?麽老砸我!”

女兒個子?矮,穿的又?厚,紅彤彤的像個火球,黎燁忍不住摸了摸她頭,蹲下來與她齊高,說:“我也可?以不砸你,但,你要與我結盟。”

兩人?素來不和,方才打雪仗,小夭直接說不和黎燁玩,現在是被砸得沒法子?了。

但小夭不想和他結盟,眼?睛咕嚕一轉,“我給你錢,你去砸六舅舅。”

黎燁真沒想到女兒竟想拿錢擺平自己,沒忍住笑了下,一本正經道:“你看我像缺錢的人?麽?”

黎燁堅持要結盟,不然就追著她砸,小夭想了想,沒辦法只能答應了,剛答應,就被黎燁舉了起來。

黎燁生的高大,舉著人?輕飄飄地像朵棉花,游來蕩去,好似在飛,小夭很快便沈浸其中,咯咯笑個不停,對?他喊著“再高再高”。

這笑聲太清脆,又?引來女眷們的目光。

一個婦人?瞧見黎燁如此松弛開懷,盡得雪趣,忽而?輕輕說了句:“子?英可?真是心?寬吶。”

眾人?聽見這話?,都默默嘆了口氣,卻也沒再說什?麽。

蘇鸞兒也清楚大家的欲言又?止。

黎燁遭廢黜,是近來長安城議論的最熱鬧的一件事了。

他受傷出走武安王府並沒有引起什?麽軒然大波,甚至後?來武安王府幾次來人?請他回去,他不肯相見,直接拒了。所有人?都以為他是在慪氣,氣消了就好了。

後?來武安王的話?遞過來,言他再不回去就真廢了他的世子?位,他仍是沒有回去,直到最後?,廢黜世子?的消息傳來,有人?勸黎燁進宮去求聖上,只要聖上出面?,他的世子?位一定?能保下,誰知他依舊不肯低頭。

就這樣?,黎二郎做了新世子?,黎燁再沒回過武安王府,一直以療傷之名住在衛國公府。

蘇鸞兒望著院子?中挺拔的身影舉著一團火雲飛來飛去,聽著女兒朗朗笑聲,唇角也浮起笑意。

“誒,鸞兒,許久沒見歸義侯來了,你們不是?”原打算年底成婚的麽?

一個婦人?突然問道。

蘇鸞兒尷尬地笑了下,“沒有。”

眾人?看她神色,猜到了七八分,想是生了變故,都不再多問。

又?說了會兒話?,孩童們玩累了,紛紛跑來找阿娘,廊下嘰嘰喳喳,越發熱鬧了。

黎燁抱著小夭,朝蘇鸞兒走來。

概因天冷,小夭一向雪白的小臉蛋凍的紅撲撲的,鼻涕都凍出來了,她用手抿了,徑自抹在黎燁肩頭。

黎燁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無所謂,並沒阻止女兒這般做,那肩頭的袍子?上,已經被抹得明晃晃一片,結了冰碴子?。

“小夭。”蘇鸞兒看看女兒的手,示意她不可?繼續。

小夭當沒聽懂阿娘的暗示,繼續抹完最後?一下,才從黎燁懷裏掙脫,朝阿娘跑去。

“不是給你裝的有帕子?麽?”蘇鸞兒倒了熱茶給女兒喝,低聲教訓道。

“帕子?丟了。”小夭認真解釋。

“那你就不能再來拿一條,怎麽能往人?身上抹?”蘇鸞兒仍是肅然說道。

小夭撅嘴不說話?,她就是故意往黎燁身上抹的,讓他拿雪球砸她。

“以後?不許這樣?。”蘇鸞兒定?規矩。

小夭重重點頭。

孩童們喝了些熱茶,吃了幾口點心?,很快便恢覆了氣力?,又?蓬蓬勃勃成群結隊地玩耍去了。

蘇鸞兒站在廊下,望著女兒似一陣小旋風跑遠,眉目含笑。

黎燁站在她旁邊,微微落於她身後?,目光並沒有追隨女兒身影,而?是盡數落在她身上。

她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鬥篷,梳著簡單的高髻,發飾不如旁人?富麗,僅簪了三四支玉釵,耳垂上掛著兩顆黃豆大小的南紅珠墜,風一吹,俏皮地輕輕晃動著。

他記得,來長安的第一個冬日?,第一場雪,也如今日?積雪尺深。

她從沒有見過雪,那是第一次見,站在院子?裏看了許久,身上落了一層雪也不肯進屋。

也是第一回,她答應了跟他出去玩雪。

他帶著她尋了一處坡度適當的山塬,做了簡易的狗拉雪橇,玩了整整一日?,那次也是她唯一一次貪玩,竟然問能不能不回去,多玩一日?。

黎燁忽然握上她手臂,眾目睽睽之下,帶著她出了大門?。

此刻廊下不止有衛國公府的女眷,很多男丁也在休息,段老夫人?楞神的功夫,蘇鸞兒已被黎燁扯著轉過影壁,看不見身影了。

“六郎,去把人?給我追回來!”段老夫人?聲如洪鐘。

院門?口,黎燁不由分說把女郎放在馬上,跨上馬就要走。

蘇鸞兒忙說:“我今日?身體不適,不能出去玩。”

黎燁勒馬頓住,她竟猜到他要去做什?麽?

“怎麽不適?”他打量著她。

“染了風寒。”蘇鸞兒隨口說。

她沒有任何風寒的癥狀,黎燁知她撒謊,卻還是去摸她的額頭,粗糲的大掌叩在她額上,故意說:“好像是有些發燒了。”

此時,竇六郎追了出來,攔住他去路,“黎大哥,你要帶我姐姐去哪兒啊,我母親不同意,你快把人?放回去,不然我母親不讓你在家住了!”

“六郎,再去拿件大氅來,我們去玩雪橇,如何?”黎燁說道。

竇六郎心?動,“你們要去玩雪橇?”

黎燁頷首,攛掇他:“你去和伯母說,我們一起去玩,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竇六郎果真照做,折返回去了,黎燁驅馬便要走。

“不等六郎麽?”蘇鸞兒急道。

黎燁就沒打算真帶上竇六郎,驅馬而?行。

“我今日?身體不適,你先放我下來。”蘇鸞兒堅持。

黎燁只當她撒謊狡辯,並不放人?。

“我來著月事。”蘇鸞兒只能如實說。

黎燁怔了片刻,只好下馬,這時竇六郎拿了遮風的大氅出來,興高采烈要同去,聽黎燁道:“你自己去吧,我臨時有事。”

竇六郎失望地“啊”了一聲,一個人?玩多無趣。

三人?折返,還未踏進大門?,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?近。

幾人?回頭,見陸虎已經躍下馬,三步並作兩步跑來。

“蘇大夫,快去看看我家侯爺吧,他快痛死了!”

陸虎憂色滿面?,又?是縱馬踏雪而?來,想是蕭雲從腿疾又?犯了,積雪太重,無法行車,正好黎燁的馬還未牽回馬廄,蘇鸞兒徑自跨上馬,隨陸虎一道去了。

黎燁楞怔,她何時學會了騎馬?

這樣?的雪日?,她不是來著月事,怎麽就不管不顧地縱馬去了?

自竇六郎手中奪下大氅,黎燁健步如飛,索性馬兒在雪地裏有些打滑,跑得不算太快,他很快就追上,一躍跨上馬,大氅蓋在她身,趁機搶過馬韁。

“閑卿危急,你不要這個時候搗亂!”蘇鸞兒正色望他,目中是他重逢以來沒有再見過的擔憂和焦灼。

閑卿,是蕭雲從的字麽?她竟連這個都知道?

既如此,他就陪她去看看,蕭雲從到底有多危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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